在病房里，英子把潇晓叫到跟前，一把掀起了肥大的上衣，潇晓惊呆了，英子的胸部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全部是新旧交替的伤疤，在英子的乳房上，还有几个被烟蒂灼烧的黑圈……
这个来自千里之外的女人，看起来是如此的瘦弱矮小，她用极端的方式从家暴中逃脱出来，而她付出的代价，却是一段漫长的监狱生涯……
1
刚刚入秋，盛夏的余威犹在肆孽，晚饭时分，高柳村刚刚硬化的街道上，就坐满了乘凉的村民。
一个女人从村西口进了村，夜色里，隐约可见这个女人矮小的身影，她低头走着，满身疲惫。
“哎，英子回来了，医院里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几个正在闲
聊的妇女主动和这个女人打着招呼。
“哦，没……没多大事，住几天院就回来了。”
她像是被吓着了一样，随口回了一句就低着头从路中间走了过去。身后的几个妇女低声议论着。
“也可怜了英子，要是我才不多管闲事，老娘被儿子打了，凭什么只让儿媳妇伺候。”
“啧啧，这个王二强也够缺德的，对自己的亲娘也下得了重手，这样的男人咋就不遭老天报应。”
“唉，这个英子自从嫁给王二强，就没过几天消停日子，现在二婚女人走到哪里都不被当成人待，何况还带着个拖油瓶的。”
“就是啊，听说英子不能再生了，才这么忍着，要怪，也怪她从前不检点，作了孽啊。”
“嘘，还是少说点吧，要是传到王二强的耳朵里，当心他到你家里闹腾，这块货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来。”
英子低头走着，拐过墙角，窄小的胡同吞没了她瘦弱的身影。
仅仅几分钟的功夫，英子连跌带爬地从胡同里窜了出来，她拼命喊叫着：“快来人啊，死人了，当家的死了。”
惊恐的声音穿透夜色，慌乱的脚步迅速聚拢，这个村庄不足百户，死人是件大事，英子家门口那条窄小的胡同，迅速聚满了围观的人们。
村主任李乃生刚刚脱了裤子上了床，就被跑进家的媳妇一把拽了起来。
“就知道睡，快去看看，王二强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昨天我还在大街上看到他了，醉的走路直打摆子。”
“这缺德货，喝酒给村里惹了多大麻烦了？我去看了，好像是喝醉了酒一头扎进浴盆里里了，看样子喝得人事不省淹死了，头还插在水里，身子都没翻个个。”
“报警了没有？”李乃生边提着裤子边问。
“自己被水呛死了报什么警，他这叫报应，他不死，他那个家就没有一天安顿日子。”
“臭婆娘懂什么？一码归一码，这人命的事，能马虎？”
李乃生提上鞋子，一脚踢开了房门，拿出了手机。
接到高柳村盆浴溺死事件，医院做一个小手术，切除髋关节上的一个良性肉瘤。
说实话，我最近有些焦虑。
在上一场命案里，面对一堆白骨，我束手无策，可是师傅很快就能从死者腿骨的结痂找到尸源，从而把这个一年之前的杀人抛尸案件侦破，这让我的自信心很受打击。
我拿起手机想给师傅打个电话，想了想，还是放下了，这个时候再给他老人家打电话，就等于在自己的脸上贴了一张“废物”的标签。
警车一路呼啸，0多里的路程用了不到10分钟。
镇派出所的民警早就设好了警戒线，警戒线外是围观的村民。
“现场没破坏吧？”到了现场，我的心反而安静下来，派出所所长和县局的宋科长正站在浴室的门口。
“没有，村民们都害怕，没有敢靠近尸体的，第一个发现现场的是死者的爱人英子，医院里照顾她婆婆，今晚回家想拿点日常用品，没想到男人淹死了，她也没敢靠近尸体。”
我看了一眼英子，昏暗的灯光下，她瑟缩着身子，一头长发凌乱地披到了脖胫，苍白的脸瑟缩在宽大的衣领之上，就像是极力躲藏着什么。
勘测灯打开，不算宽敞的房间瞬间亮如白昼，房间内东侧是间卧室，北面靠墙隔开一段狭窄的空间，再一分为二，一侧是厨房，另一侧是简陋的洗澡间。
死者全身赤裸裸地仰卧在浴缸内，一只手被压在背部，一只手横在浴盆沿上。
浴缸内的水已溢到地面，地面上是一堆被水泡透的衣服，潇晓用手把衣服拿了起来，一股酒味立刻飘了出来。
我伸手打来水龙头，水流如注。
“又是一起杀人案件。”我扭头对宋科长说：“不要让乱人进来，注意房间地面是否留下脚印。”
“看了一眼就判断是他杀？自杀不可能吗？这么大的酒味，是不是醉酒后在浴盆里睡着了被水溺死？”潇晓对我的快速判断表示怀疑。
“傻瓜，如果是醉酒溺死，一个死人会把水龙头关上吗？还有，泡澡的最舒服的姿势是什么样？不会这样吧？”我用手指了指尸体双手说。
“哦，有道理，既然怀疑是他杀，肯定会另有其因，现场没发现一丝血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难道浴室不是案发第一现场？”
“死亡原因当然会有……哎，这边还是让我来吧，你到外面房间和卧室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我看着仰卧在浴盆里一丝不挂的男人尸体对潇晓说。
没办法，其实作为一名法医，经常会遇到这种尴尬的场面，特别是女法医，真的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
3
现场拍照后，民警把尸体从浴盆里抬了出来。
其实判断死者是否是溺水死亡并不难，溺水死亡的气管、肺部、以及胃都会有明显的特征，但这些需要回到解刨室才能进行。
死者背部尸斑模糊，这是长时间泡在水里的缘故，死者脸色青紫，舌骨却没断裂，脖胫也没有明显的勒痕。
从现场的尸表观察几乎可以肯定，这又是一起凶杀案，可是死因却十分模糊。
宋科长和潇晓在房间的勘测也有了结果。
房间的地面是水泥预制，虽然被清扫过，还是留着了不太清晰的拖拉痕迹，这个痕迹一直延续到卧室，卧室房门紧锁。
宋科长让英子打开房门，卧室内被褥凌乱，一个枕头掉在了地上。
“根据地面上的拖拉痕迹，这个卧室应该是第一案发现场，如果死者是在这个卧室里被害，凶手肯定有房门钥匙，并且是卧室的钥匙。”宋科长边看边分析。
“对，把尸体带回去进一步确定死因，凶手极有可能死者最熟悉的人，我看可以把死者的妻子带回去审查，她的嫌疑最大。”我说。
几个人出了房门，走在最后的潇晓，伸手把掉在地上的枕头捡了起来，我冲她一笑，这个姑娘真是心细。
当英子被押上警车，我看到了惊人的一幕：所有围观的村民堵在了车头，甚至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用拐棍戳着民警说：别抓这孩子，要我这老太婆替她去死吧！
幸亏村长李乃生赶紧把老太太扶走，眼睛都瞪红了，村民才让出一条路来。
4
经过对尸体解刨，确认浴室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在潇晓拿回来的枕头上，也提取到了死者的生物证据，经过化验，枕头上留有死者的鼻腔和口腔的分泌物。
死者胃部除了少量的食物，还检测到高浓度的酒精，根据酒精含量，死者生前处于醉酒状态。
意外的是，死者心脏动脉血管破裂，经过检验，确认死者患有心脏病，并且，心脏病的突发才是死者死亡的真正原因。
那么，凶手的行为也仅仅是突发病情的诱发因素，如果是这样，对凶手的量刑就会和故意杀人完全不一样。
案情推演，应该是死者醉酒后意识迷失，被凶手用枕头捂住口鼻，导致心脏病发作而死亡，为了掩盖杀人事实，凶手把尸体拖到了浴室，伪造成酒后溺死的现场。
很显然，凶手虽然有意识地伪造杀人现场，可是毫无反侦破经验，伪造现场，只是杀人后下意识的行为。
现场门窗并没有损坏现象，一般考虑熟人作案，死者的妻子英子有重大嫌疑。
审讯室里，英子因为巨大的恐惧脸色蜡黄，她浑身不停的抖动着，低着头，紧咬嘴唇。
直到天快亮了，英子这才擦了擦眼泪，“人是我杀的，这个畜生早就该死。”
然后她提出了一个要求。
医院里不能自理，现在应该到了婆婆大小便的时间了，能不能让她去看看。
“伺候完婆婆我就跟你们回来，要不然，她……她会把大便拉到裤子里。”英子小声说，然后用手指了指潇晓：“就让这个姑娘陪着我。”
经过上级领导批准，局里同意了英子的要求，为了防止意义发生，医院。
医院，英子急促地推开婆婆的病房门，瞬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一个值班护士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准备更换的床单。
护士看到英子：“怎么照顾病人的？一去就是一晚上，屎尿都拉在裤子里了。”
英子连忙接过床单，一言不发地俯身靠近婆婆，手伸到了被子底下，她皱了皱眉头，拿出来的手上沾满了粪便。
她把婆婆的裤子脱了下来，然后拿过水盆，把暖瓶里的水倒了进去，用手试了试温热，把毛巾泡了进去。
潇晓拉了一下我的衣襟，使了个眼色，我走了出去，英子要给她婆婆擦拭身子。
我站在走廊，心里对英子疑惑重重，我猜不透英子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杀死了丈夫，却又对婆婆照顾的如同伺候亲娘，这么善良的女人，是多大的仇恨才能让她下此重手？
我隐隐约约感到一丝自责，那种来自良心和法律的对抗，在心中蔓延。
这时，村长李乃生和她媳妇来医院，看到我站在走廊，先是一愣。
“警察同志，难道真的是英子干的？”
“正在审讯，也许……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英子杀了她的丈夫。”
“唉，怎么这么傻啊，为了这个畜生断送了自己的命，太可惜……”
村长媳妇用手抹了抹流出的泪，一声没吭进了病房，病房里立刻传来了英子的哭声。
我害怕出了什么意外，也想进入病房，被村长一把拉住：“她们女人在一起，就让英子哭吧，英子……轻易不会哭的。我可不可以说一些英子的实情，看能不能帮上她的忙，能留英子一条命。”
5
英子老家是云南，嫁给王二强，是二婚，还带着个两岁的女儿，他俩是云南老家的一个老乡给介绍的。
王二强那时三十多岁了，个子矮，长得又丑，最主要的是，王二强从小就不肯正干，仗着一身痞性在镇上摆了个肉摊，欺行霸市，赚了些钱。
英子哪知道这些？被老乡说得动了心，就嫁了，后来才知道，她这个老乡得了王二强的不少好处。
刚结婚的时候，王二强对英子还算不错，除了经常酗酒，倒也没什么。
直到三年后，英子没能怀孕，到医院里检查，是因为流产次数过多导致不能怀孕。
王二强当时就把英子打了个半死，问她究竟被多少个男人睡过。
英子的过去谁也不知道，可是因流产次数过多导致不孕却是事实，她也可能因此愧疚，对于王二强的野蛮强忍了下来。
英子的公公和婆婆都是老实人，对这个儿子从小娇生惯养，没想到儿子长大后却逆了天，再管，儿子连老子都敢打。
英子不能生育，王二强酗酒越来越厉害，最后又染上了赌博，英子说他几句，就会招来大骂：“老子攒钱干什么？给你们娘俩‘拉帮套’吗？”
或者又是一阵毒打，英子的哭声全村人都能听见，可是没有人敢去帮她。
好在公公和婆婆心善，虽然对这个儿子敢怒不敢言，也总是处处心疼英子，婆婆甚至偷偷告诉英子：“走吧，趁年轻，随便找个男人都比这个混账强。”
有一次李二强醉酒后又耍酒疯，摔碎了家里所有的家什，英子心疼那些东西，忍不住又说了几句，李二强一脚把她踹到了门外，公公过来相劝，李二强抬手就是一拳，正打在公公的肋骨上，公公几个月都不敢用力喘气。
英子心灰意冷，李二强对父母都是如此，德性卑劣已无药可救，她也想过离婚，为这事曾找过村主任李乃生，李乃生总是息事宁人：“离婚是大事，急不得，我再劝劝二强。”
离婚的事就这么拖了下来，村主任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现在我才知道，为这事，我做了一个恶人。”
半年前，婆婆得了急性阑尾炎，需要做切除手术，可是家里已被李二强输得精光，英子把自己偷偷积攒的几千元钱拿了出来，这些钱，是英子准备离婚后为自己和女儿偷偷积攒的，要不然她连出走的盘缠都没有。
李二强知道后，借口去交住院押金，拿着这些钱又去了赌场，输了个精光。
英子看着疼得直打滚的婆婆，找到院长下了跪，院长答应先给婆婆做手术，英子又回到村里挨家挨户的哀求，才凑足了婆婆的手术费和治疗费。
英子打算好了，等婆婆出院后，说什么也要和李二强离婚，公公和婆婆也偷偷支持她。
没想到这件事被李二强知道了，自己的父母竟然支持英子和他离婚？
兽性大发的他拿起一根木棍，朝着婆婆的双腿打去，婆婆当场就没爬起来，医院，经过检查，婆婆右腿骨折。
英子和公公把婆婆送医院，而李二强早就没了踪影，公公气得直跺脚，最后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唉声叹气，他性情本就懦弱，要不然也不会娇惯出这样的儿子。
婆婆因暗中支持英子离婚才被儿子打伤，英子不能不管，可是相对于照顾婆婆，更大的困难还是筹钱，村庄不大，也就几十户人家，旧账未还，英子没有脸面再一次登门。
英子只好又找到了村主任李乃生，李乃生和媳妇商量了一下，从准备给儿子定亲的钱里，拿出了元给了英子。
李乃生说，他是一村之长，要是他也见死不救，就不配在村里当这个家。
李乃生最后唉声叹气：“没想到还是出了人命，英子不是那种心狠的人，他杀了李二强，一定是因为她活不下去了。”
6
下午1点，潇洒和英子走出了病房。。
潇晓告诉我，在病房里里，英子把潇晓叫到跟前，一把掀起了肥大的上衣，潇晓惊呆了，英子的胸部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全部是新旧交替的伤疤，在英子的乳房上，还有几个被烟蒂灼烧的黑圈……
“英子太可怜了，她怎么能忍受得住。”潇晓忍不住地抽泣。
返回的路上，潇晓和英子坐在后排车座，透过车内后视镜，我看到两个女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潇晓曾对我说过，那一刻，她感到不是在押送嫌疑人，倒像是在送别一个可怜的亲人。
再一次进了审讯室，英子如实招待了作案过程，她说得很慢，谈话几次因止不住的泪水中断。
婆婆住院后，英子交了元钱的住院押金，剩下的元钱她不敢放在身上，她抽时间回到家，把钱藏在了枕头里。
手术后，医院再一次崔交续费，可是当英子回到家取钱的时候，枕头里的元钱已经没了。
正在英子发疯似的满床寻找的时候，满身酒气的王二强回来了，英子吓得不敢吭声，她知道，此时只要多说一句话，肯定会再次招来一顿毒打。
王二强看到英子吼叫道：“别他妈的找了，钱被老子花了，这几天老子运气不好，又输了。”
说要一头扑在床上，醉得如同一滩泥。
“那一刻，看着人事不醒的王二强，我只想他赶快去死。”英子在在被审讯时说。
她拿起了枕头，用力地捂住了李二强的脸，英子用了全力，李二强挣扎了几下就软了身子。
看着没了呼吸的李二强，医院里的婆婆，想想还未成人的女儿，英子害了怕。
出于一种自救的本能，英子把尸体拖到了浴室，笨拙地伪造了一个自杀现场。
“我没想到这个畜生会死得这么容易，要不然我可能早就杀了他！”英子咬着牙说。
当审讯人员告诉英子，李二强其实患有心脏病发作时侯，英子终于舒了口气：“他就是该死，老天终于帮了我一次。”
英子露出一丝笑，我甚至看到她闭上眼睛，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她感到上帝最终给了她些许的公平，这是个多么容易满足的女人哦。
四个月后，英子杀人案件公开审理，李二强因患心脏病猝死，英子的所作所为是李二强猝死的诱发因素。
法庭上，婆婆也被村主任和英子的公公用轮椅车推到了法庭，并递交了谅解书。
英子被判了有期徒刑8年。
用8年的时间，和过去的生活做个了断，对于英子，也许挺好的。
总比煎熬一辈子，强了很多。
而那些活在狱外的亲人，也一定要好好的。
8年，不是很遥远……
END作者：木木。世间事计划，纪录每个人的不平凡。责任编辑：汉堡包。说明：图片均来源于网络，若有侵权联系删除。/往期精彩/倾诉丨老公是独生子，儿子DNA却跟“小叔子”匹配，真相令人吃惊脱掉衣服就能换来不一样的人生，你愿意吗？老婆的子宫，卖了15万为了成名，她决定走进导演的房里抢了妹妹的糖后，哥哥凭空消失了/有偿征稿/我有酒，你有故事吗？世间事计划征稿啦~罕见的行业、不为人知的故事、平凡人的传奇经历等等......只要你敢讲，我们就敢听！后台回复“投稿”，投递您的故事吧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