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医误人

按照老妈的描述,我打小儿身体就不好,总是发烧感冒,尤其在六岁之前,没到秋天就会有严重的腹泻,一折腾就是前前后后的一个月,弄得老爸老妈相当烦恼,但是自打我上学之后,这种情况就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即便偶尔还有个头疼脑热带发烧,但是也仅仅是在家里休息个三两天就足以解决问题,小学三年级之后,每到假期,老爸都让我每天早晨起来跟他一起去晨跑,作为小孩子来说,渴睡的我自然是对这个极其厌恶的,但是效果也是明显的,虽然体育成绩是一如既往的差,但是因为身体而耽误上学甚至让父母请假照顾我的情况就再也没有了,再长大一些之后,体育就完全的进入了我们的生活,是的,进入生活,全方位的进入生活,我们当时虽然没有现在小孩子这么幸运,但凡提到运动,都会有父母安排找专业的教练去开始专业学习,但是,我们野着踢足球,野着打篮球,野着游泳,让自己的身体一步步的健壮起来,当然,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野蛮其体魄,自由其精神”这么励志的座右铭,但是,我。。。很迷恋运动这种保持身体健康的方法。。。因为自己的切身经历。

我一直保有的理念一直都是是药三分毒。。。因为小时候秋泄,输液使用了大量的四环素和土霉素,直接导致了我的牙齿非常的糟糕,或者说我们那一带成长起来的孩子,无论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尤其是那些所谓成长环境优沃的城市之中的孩子,鲜有一口光洁白亮的牙齿,这基本上都是拜四环素所赐,严重如我乳牙和恒牙之间的交替难以开展,轻的也是一口小黄牙,而且牙齿的牙釉质不够坚实,还容易龋齿。。。最近看阿瑟黑利的小说《烈药》,更加突出说明,作为医药公司来说,一种适合人类使用的药物研发需要多少人兢兢业业数十年如一日的研究,而想要研发出来一种无明显副作用的特效药,更是难如登天,而且还需要一点点的运气,即便是那些已经经过最严苛的医药审批缓解,对比组盲测,甚至长时间的临床试验之后的药物,依然会大概率的发生药品的治疗功能远低于副作用的伤害的情况,而那些因为副作用大于治疗作用的药物召回之后,医药公司不单单要承担巨大的经济损失,而且所有经手的人,都会因为副作用受到伤害的病人的痛苦而抱憾终生,甚而付出自己生命的代价。。。当然提到药,就不得不提到最近非常非常火的一部现象级的国产电影,《我不是药神》,嗯,我没有看,但是影评啊,讨论啊,充斥在各个媒体眼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也看了些故事梗概,说白了,从创意上来说,这部电影还是再炒好莱坞的老梗,这么一说,可能也得被骂,但是,《达拉斯买家俱乐部》其实讲的也是这么一个故事罢了,更不用说这部电影忽视了基本的商业逻辑。所以,在我心里,我特别的觉得自己幸运,老爹老妈给我这个身体,还算是没有什么重大的缺陷,至于能使用多久,得看自己的造化和使用情况了,我呢,对药物的理念从来都是,能不吃尽量不吃,特别是中药,我是极其的反感的。。。因为在我的生活当中,因为中药让我吃的亏不少。。。或者说,看到的反面案例特别多,但是相比于劣质药物或者说药物的不良副作用来说,庸医他妈的有可能是一个患者一生的梦魇。。。毫不夸张

相比起我对待SARS的那种该死球朝天的无所谓理念,书记就显得非常的紧张,是的,我觉得女性在疾病面前,特别容易焦虑,不知道这是天性还是遗传代码的问题,书记有个大学同医院当财务工作,说实话也是一个热心人,也是太原人,也是大美女,美女一般都比较拿自己当回事还真不是虚话,医院吧,属于北京那种比较传说医院,为了应对SARS,老中医们可谓煞费苦心,内部弄了一种中药,据说能够提高人体免疫力,能使得SARS退避三舍,书记那时候真的被SARS吓死了,所以那个女同学一说有此神药,且来的颇为不易,书记立刻拜托她的同学给我们也来点,那位女同学果然热心,不日某天下午就送给我们一大袋子,药那种已经煎好的成药,热水热热开袋就能喝的那种,我只喝了一袋子,因为内心厌恶,所以我就很明白的跟书记说,科学理性公正的判断,这种药汤子其实和板蓝根冲剂一样,没用,如果真的有效,咱这升斗小民,真的轮不上,如果真有特效,药早都大批医院去了,那里可是有大量的一线医务工作者和疑似病例呢,他们比我们更有需要啊,当然,我得到的只是书记无情的鄙视和嘲讽,但是她也没有强灌着我喝,可书记依然按照她同学的嘱咐,早晚各服一剂,那一大袋子中药,全部都被她喝下去了,自然,SARS没有找上书记,因为她当时根本不像我,她天天的都在家里休息。当然,我不能说触发后续不幸的原因就在这个事儿上,但是现实往往就是这么吊诡,必然联系肯定是没有,但是好像我总觉会有点摆脱不了干系,一如后来老爸的糖尿病极速的恶化到肾衰竭就是因为当年左托人右请人的找了一位所谓有道名中医喝了十几副保肾的中药一样,药物就是这样,我不能说这其中一定有所联系,但是我也不能否认这其中没有什么触发机制。

六月份,SARS终于被成功的控制住了,好像北京又回到了日常生活的节奏之中,北京人民就好像要报复什么,又好像末日余生似的,所有的饭馆和商场人满为患。可是对于我和书记来说,厄运就来的特别突然了一些,有天回家书记说她肚子好胀,我说不会怀孕了吧,书记一巴掌打过来,说,你多久没干坏事你自己都忘了吧,而且有女人怀孕在上腹得嘛?撩起书记的上衣看了看,还真的是啊,我那时候明显已经长出了将军肚,自己摸了摸对比了一下书记,好像明显的右腹有隆起啊,也不是吃多了啊,也不应该是肝炎啊,因为胃部和肝脏明显都在右下腹部啊,于是医院工作的Z哥,Z哥说,要不是特别医院了,我说要不是紧急的事儿我也不能够给你打电话咯,于是第二天医院检查,医院还是有点害怕,经过了三道测量体温的检查隔离区域,即医院,这里基本没有人啊。。。于是检查就做的很快了,结果发现书记的右肾肾盂严重积水,积水B超显示,积水量保守测算已经1.8升了,Z哥当时就急了,拉着书记加急又做了一个CT,做完之后拿着B超检查单和CT片子就拉着我去了北楼六层的泌尿外科,找到了当时刚刚做下手术的泌尿外科的王主任,王主任看了B超和CT片子,当下就说,这个急需手术摘除积水严重的右肾,否则如果因为积水严重右肾崩裂的话,不但会造成严重泌尿系统感染,进一步造成腹腔积水就相当的麻烦了,我当时整个人都蒙了,我说不能穿刺之后抽出积水吗?王主任指着CT跟我说,因为右肾肾盂积水严重,现在书记的右肾肾实质已经完全被撑散了,肾实质在CT上已经不可见,外侧是有肾囊,薄如一张纸,随时都有破裂的可能,当前只能通过尿管先把肾盂之中的积水排出来,然后手术摘除整个右肾,尿液化验中显示,红血球已经明显升高,所幸白血球还没有极速升高,没有炎症的端倪,但是即便把所有右肾之中的尿液排出,右肾极有可能快速的发炎,顺着输尿管和膀胱,有可能会马上使得目前健全的左肾产生严重的感染,那就彻底歇菜了,于是马上就办理了住院手术,人工导尿排出右肾的积液,但是效果非常的不理想,书记的右肾积液在B超的监测下仍然呈现升高的状态,只是积液速度有所减缓,这样的情况,如果右肾囊破裂的话,尿液进入腹腔,那就相当的麻烦。。。泌尿外科整层的病房之中,只有书记一个住院病人,书记在抽取积液的过程之中,我和Z哥两个人在后楼梯间焦急无比,Z哥跟我说手术的紧迫性,我焦躁彷徨六神无主,拿着那张手术家属同意书,怒火冲天,却不知道该向谁发泄。。。我故作镇定的回到病房,把检查情况和王主任的建议一五一十的跟书记交待清楚,我不得不说,书记也是一个很客观和冷静的女子,握了握我的手说,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吧,你签字吧,明天一早我就做,但是事出紧急,就别告诉她的父母了。。。于是,我颓然的走出病房,找到王主任,签了字。。。Z哥一直陪着我,签完字出来,他跟我说,小马啊,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虽然书记那么坚持,但是我觉得你于情于理还是应该通知她的父母,毕竟也是一个手术,没有百分之一百的确定的事情,这个担子不是你想一个人挑就能挑的住的,于是我瞒着书记,给她的父母打了电话,老两口也是错愕莫名,说当夜就会来北京,明天一早就到。。。

第二天一大早,书记的父母就来到了北京,医院的病房,见到我时黑着脸,只是对我点了点头,他们走入病房,书记先是一惊,然后装作乐观的样子安慰他们,撅着嘴对我说,马朝阳你可真行,一点儿担当没有,我能说什么呢?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此时王主任正好进来,书记的父母又详细的咨询了王主任是否能够有保住书记右肾的保守治疗方法,王主任又相当有耐心的跟他们解释了一遍。。。大家基本最后达成了手术治疗的一致性意见,然后就是麻醉师跟我谈话,签字,一大堆的术前准备神马的,我一夜都没睡,因为抽了很多烟,嘴里鼻子里,都是苦的,但是更苦的是心里,签完字,书记马上就被推进了手术室,我和她的父母,相对无言的就在手术室外面,一句话没有,是的,一句话没有。。。我总觉得这几年来北京,书记跟着我在北京吃了很多苦,因此才导致让她遭遇如此不测,心里戚戚然。

手术很成功,不到两个小时,王主任就端着一个不锈钢的托盘出来,里面是薄薄一张A4纸般大小的肾脏给我们看,一边跟我解释,说实在是保不住了,太晚了,我说是不是早点发现就会好了,王主任跟我说,小马啊,人的尿液一天就毫升啊,这不是发现早晚的事情,肾脏是人类最奇妙的器官啊,有的人终生都只用一个肾脏而另外那只永远都在休息,有的人左右肾脏一周换着工作或者一月一倒替,也有的同时工作,现代医学目前无法解释这个器官的活动规律啊,但是只要正常人,保养得当的话,一个肾脏活到终老也是没有问题的,比如我们泌尿外科的泰山北斗吴阶平老先生就是单肾,今年都八十多岁了,身体还硬朗的很呢。。。我们三个只能苦笑着,说辛苦您了。。。书记被退出手术室之后,麻醉已经过去了,我们三个人迎上去,我含着眼泪,倾身前去握书记的手,可是书记没有迎过来,而是去握住了她父亲的手,是的,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生命之中的一些东西不可避免的离我而去了。。。回到病房,一切安顿好之后。。。王主任说小马啊,你有时间到我的办公室办点手续吧。

我准备了一个大红包,走进了王主任的办公室,这个都是人之常情,一进办公室,我就掏出来了,但是王主任黑着脸说,小马啊,你可别让我看不起你啊,我坚持了一下,但是王主任气愤的跟我拍了桌子,不得不赶紧的把红包揣回去了。。。王主任于是又换上一副和善夹杂忧郁的面容跟我说,我手术之中发现你夫人的右侧输尿管曾经被外力夹伤过,我估计可能是止血钳,这种损伤是不可逆的,但是也不见得导致了这次肾盂积水,这种外力造成的输尿管损伤也可能一辈子不会让输尿管栓塞,也可能受到外力伤害后很快就会栓塞,或者也可能因为药物刺激导致输尿管收缩加深历史损伤,但是这都是我的推测,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这个只能咱们之间说,但是这种机械性损伤,我估计可能是和上次你夫人的阑尾炎手术有所关联,于是我恍然大悟。。。

大三暑假的时候,我在北京实习,书记在太原有天早上因为严重腹痛,她的医院检查,书记呢,在大学期间我是知道的,有相当严重的痛经,每到姨妈期,特别是头三天,可谓是生不如死,我从那时候也才深深知道做女人可真他妈的不容易,那时候她医院,初步诊断是急性阑尾炎,医院进行手术治疗,可是在她妈妈的要求之下,为了省点所谓的手术费,竟然开医院进行手术,主医院的初步诊断,竟然没有再次检查就直接把书记推上了手术台,当然,如果真的是急性阑尾炎的话,手术也必须争分夺秒,结果打开腹腔一看竟然阑尾炎没发炎,于是急忙忙的又把妇科主任叫到手术室会诊,怀疑可能是卵巢囊肿导致的炎症。。。于是把刀口又往下切,终于发现了囊肿,具体卵巢发炎没发炎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结果就是那次手术切除了书记右侧囊肿以及五分之三的右侧卵巢,这是后来我实习结束之后回到太原才知道的,但是关隘就在这里,如果仅仅是卵巢囊肿的话,即便是发炎,手术也不是最佳的治疗方法,针刺的电击疗法等等很多的有效治疗手段当时已经相当的成熟了,那时见到病床上的书记,也是蒙圈,我只是知道,书记这个美丽的小姑娘的右下腹,留一下了一道长长的L型异常难看的手术疤痕,而书记自己只是自嘲的说,比基尼是不用穿了。。。所以,我现在想起来,人生当中的很多事情,都是不挨半砖挨整砖的悲催事儿。。。

是的,即便这次摘除右肾的手术,一个外科医生的手术高明程度仅仅从刀口就可以看出来,如果不是仔细看,书记摘除右肾之后在右下背部的那五针手术疤痕基本肉眼看不出来,再对比书记原来右下腹部那个丑如蜈蚣歪歪斜斜的那个刀口,哎,庸医误人啊,庸医误人一生啊,不是每一个一生在执业的过程之中都会想着希波克拉底宣言啊,我愤怒的想,难道这次还是上次用以失败的延续?无法得知,但是,其后只要手术,我绝不建议他们在太原做了。。。可是,谁知道多年之后,我又会在老爸身上犯了同样的错误啊。。。那一次,可就不简简单单的是书记付出一枚右肾的惨重代价了,而是生命了。

术后整个泌尿外科病房,直到书记出院,就她一个病人,我请了假日夜陪着书记,心里很难受,但是嘴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有时候还得看着黑脸的岳父母,平常呢,觉得我挺能应付危机呢,但是这种危机呢,从未经历过,想开玩笑都无从下嘴,想展望未来也无从说起。。。有时候出去回来,看他们一家三口窃窃私语,看到我就立刻不说话了,我觉得很是郁闷啊。出院了,书记在家养着,瘦了一大圈,我说,你好好养着吧,别着急工作了。。。晚上我们四口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通常都是异常的沉默,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呢,我可以耍个宝讲个工作之中的笑话化解这种尴尬的气氛,但是他爸妈在就会批评我没心没肺,一点儿不知道怎么心疼人,这可能就是老年人和青年人处理问题的方式吧,因为年轻,凡事都向往阳光一面,而老年人总是认为天塌了,而且其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发现人总是不愿意别人说自己的各种疾病,所谓讳疾,因为道理很简单,人都是社会人,谁也不愿意那个因为疾病原因成为异类吧。这也是我后来一直都从来不在书记面前提什么肾脏啊,书记也曾经因为这个事儿和很多人翻过脸,我想也是情有可原,俗话说“当着矬子不说矮话”,有次大过年的大家一起聚餐,书记的一个长辈亲戚,转过来一盘火爆腰花,说好好补补吧,结果书记当时就翻脸离席了。

在北京,常常有人会谈起所谓面包与爱情的关系,但是,我想,其实面包和爱情之间,隔着很多天有不测,这种不测,会让你觉得人生充满了无法掌控的未知。。。有时候让你摔一跤不够,还得让你脸上蹭上一大坨狗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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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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