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镇江。
时宜正靠坐在床上,床头柜上是从藏书楼拿过来的藏书,因为这两天周生辰太过于忙碌,她都读完了也一直没有人去帮她挑新的回来,倒也不是没人提过,但都被她婉拒了,毕竟她的口味,只有周生辰一清二楚。
落水过后的晕眩感扔在,她强撑着打开手机,一是看邮箱有没有工作安排发来,她好联系美霖修改时间,二是为了看一看最近的新闻。
邮箱空空如也,她打开网站下拉刷新,都是乏善可陈的娱乐新闻或是社会新闻,正觉得无趣想要关掉页面时,一条视频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
“近日,在西安城郊进行古墓发掘的考古团队有新的进展,据悉...”
前面的内容都不过公式化地介绍这次古墓发掘发现了如何稀世珍宝,和对墓主人身份的诸多线索,她本想关掉视频,却被镜头拍摄的东西所吸引。
那是一个陶土制成的盆子,浅浅刻着些纹路,像是博物馆里放着的那些一样,并没有太大差别,可她却觉得十分眼熟。
“专家在陶盆中意外发现一颗莲子,经专业人士分析,或有培育成活的可能...”
陶盆,莲子。
没来由地一阵心悸,眼前飞快地略过一帧帧画面,她想要看清,却怎样都是模糊一片。
呼……呼……
时宜渐渐觉得喘不过气,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时宜?”
熟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一惊,猛地抬头看去,就看到周生辰坐在床边,一脸的担忧。
“我没事。”她张口,半天才扯出一个安抚的笑来,想让周生辰安心。
“出这么多汗,还说没事?”周生辰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替她擦去额头的汗水,“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
“我没事了,真的。”时宜去牵周生辰的手,有些撒娇。
周生辰伸手,抚摸时宜柔顺的发丝:“最近家里事情太多,可能会顾不上你,有事情就喊连穗,她会过来帮你。”
“嗯。”时宜点头,看见他浓重的黑眼圈,想起连穗说他两天没好好休息过,双臂一伸就挂到了他身上:“听连穗说你都没怎么休息,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困了?”周生辰笑笑,语气宠溺。
“还有些晕,你不在我又睡不踏实...”时宜一双眼湿漉漉的,就这么眼巴巴看着他,生怕他会拒绝,神情可怜极了。
周生辰被他这佯装的委屈逗笑,温声答应:“好。陪你睡一会儿。”
这一睡,就到了晚上。
一阵极细微的嗡鸣传来,周生辰睁开眼睛,发现是床头柜上时宜的手机,按照震动的时长,应该是短消息。
再看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
身旁的时宜还睡得香甜,他轻手轻脚坐起身子,想去客厅倒一杯水喝,却突然想起他回来时,时宜反常的神情。
对了,是手机,回来的时候她是在看着手机。
鬼使神差地,周生辰拿起时宜手机,不太熟练地解锁屏保,映入眼帘的是一则考古新闻,他将声音关小,到最后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那为什么时宜看过会变成那个样子?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这件事就这样在揣进他心里,外婆的事,文幸的病让他焦头烂额,只能在有空闲的间隙才能想想原因,可想到的最后都被他一一否定。
难不成,会和那颗莲子有关?
过了两日,已是该休息的的时间,连穗匆忙进到他们房间,告知他文幸病情危急,要他赶紧过去看看。
暧昧的气氛骤然被打断,周生辰其实有些许不悦,可听到事关文幸,那丝不悦瞬间被担忧取代,和时宜解释过后,匆忙就跟着连穗走了。
时宜目送着他走远,脑中莫名就浮现出新闻里那陶盆莲子,从方才小腹就开始隐隐作痛,这下子,她只觉得痛得更加厉害。
她以为是自己着凉,想着回去床上暖一暖应该会好一些,没成想躺下来后,只痛的更严重了。
那痛意像是藤蔓一样,蔓延滋长在她的四肢百骸,先是肩甲,锁骨,而后是胸腔...
脑中又有画面闪过,只是这一次是清晰的,金戈铁马,意气风发的王,和一众将士。
随后画面一转,是宏壮伟丽的王府,书满楼阁的藏书楼,还有一池子的莲荷。
最后是漫天白雪,宫门高楼,红衣飘零。
定格的一瞬,耳边响起一道声音:时宜,你不能忘,你绝不能忘,你要记住他,才能找到他。
我没有忘,我找到他了。
痛消失的一瞬,画面也随之一起消失,四周很静,带着她沉入漆黑的梦乡。
醒来的时候,是在上海的家里。
睁开眼的瞬间,时宜恍惚了会儿,才认出自己在哪。
“周生辰。”她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坐在飘窗上正给学生检查论文的周生辰听到这一声,忙搁下电脑坐到她床边。
“醒了?还痛吗?”
时宜摇摇头,问他:“我这是怎么了?”
“急性阑尾炎,我怕那里的医生看不好,就带你回来上海。”周生辰握住她一只手,或许因为他担心太久,攥得有些紧。
阑尾炎啊...时宜想到那晚的痛感,有些心有余悸,看来是自己最近身体太差,才会各种毛病都找上门来。
只是那个梦...
见她没有说话,眉头也紧紧蹙起,周生辰轻声叫她;“时宜?”
她回神,勉强露出个笑来:“难怪那么痛...只是咱们就因为这个回来上海,你家里人会不会不高兴?”
“中元节已经结束了,没有再留在老宅的必要,况且我走之前都和他们打过招呼,不要紧的。”周生辰解释,见她嘴唇有些干了,端起一旁他晾好的温水,凑到她嘴边,“凉好的温水,喝一些吧。”
勉强喝下去两口,时宜看着周生辰,忽然就有了想要抱住他的冲动。
“我想坐起来。”
她原以为周生辰会拒绝,没想到他当即应好,把她小心扶坐起来。
借着这个姿势,她很自然靠在他身上,头压在他肩膀上,刚好在他耳边。
“我做了一个梦。”她轻声呢喃,“我上辈子死后,应该没喝孟婆汤。”
她终究是怕他难以接受,说得含糊其辞。
“那老婆婆,放过你了?”周生辰语气极轻,带着些许笑意,是在哄她。
早就料算到他不会信,可时宜执着地,就是想要继续说下去:“嗯,可能因为我没做过坏事。”
周生辰顺着她的话反问:“那就是我做了很多坏事,才被逼着喝掉了那碗汤?”
时宜,你记得的,记得他的所有。
梦中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她闭上眼,压下鼻间那一股酸涩的感觉:“没有,你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你知道我以前什么样子?”
“我上辈子认识你。”时宜说完,不见他有回应,松开还环着他的手去看他神情,“你怎么不反驳?”
“我不想反驳,这种假设也没有什么不好,或许等我年纪大了,也可以学牛顿那样,转投神学。”他说的极认真。
时宜皱皱鼻子,有些可爱:“因为我?”
周生辰笑,轻吻她额头:“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