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勒川骄子云成烈

云成烈,(-年),蒙古名乌兰特木尔,年3月,出生于绥远省土默特旗塔布子村(今属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土默特左旗塔布赛村)一户贫苦的蒙古族农民家庭。他是党和国家优秀领导人乌兰夫的本家侄子。

一、苦难的童年

云成烈的家乡土默川是一个风景秀丽、气候宜人、牛羊饶塞、物阜民丰的地方。然而,在兵荒马乱、军阀混战的民国年间,百姓身遭涂炭、民不聊生,再加上旱涝灾害,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无比艰辛,卖儿卖女的屡见不鲜。云成烈出生后使原本贫寒的家庭又添加了负担,日子过得更为艰难,父母被困苦的生活所逼迫,忍痛将他卖给人贩子,他的大哥知道后拼命追赶,硬是从人贩子手里把他抢了回来。

苦水里泡大的孩子成熟早,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云成烈从小特别懂事,小小年纪就帮着父母种地、放牧干些力所能及的杂活。他干活从不惜力气,不怕苦、不怕累,任劳任怨、吃苦耐劳,继承了父辈们的优良品质。稍大一点就给别人家放猪、放牛当牧童。

云成烈12岁那年,他的父亲身患重病,因为家境贫寒,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家中无钱为父亲治病,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病魔夺走了生命,在云成烈幼小的心灵中造成极大地创伤。

二、求学延安

在乌老家合影

年7月“卢沟桥事变”爆发后,中国军民开始了全面抗战,10月14日,日本侵略者占领了归绥市,改名厚和豪特市(今呼和浩特市)。年6月,根据中共中央毛泽东主席“建立大青山游击根据地甚关重要”的指示,李井泉、姚喆的率领八路军大青山支队挺进大青山,开辟抗日游击队根据地,拉开了蒙汉各族人民团结抗日、浴血奋战的序幕。为了扩大抗日队伍,培养少数民族干部,根据中共绥蒙工委的指示,中共土默特旗工委领导贾力更、奎璧、张禄等人组织动员土默特旗的蒙、汉各族青少年去延安学习深造。

云成烈夫妇年和堂姐云署玢在延安当年生活学习过的窑洞前合影

适时,云成烈的本家叔父乌兰夫也亲自动员亲戚们的子弟去延安学习,告诉他们去延安能够学习文化知识、增长见识,性格倔强的他不愿再给母亲增加生活负担,想走出家乡见识外面的世界,在叔父乌兰夫耐心动员下,母亲终于同意了年仅12岁的云成烈离开家乡,不久他跟上本家的亲属云清、云曙碧、云琳、布赫、云照光、云晨光等一块儿去延安学本领。

陕北民族学院教室原址

年7月,第一批奔赴延安的有:云照光、云晨光、云文彦、云生格、云世英、云祥生、云治安、云成烈、云志忠、云曙光(布赫)、云曙碧(女)云林秀(女)、云琳(女)巴增秀(女)李桂茂、李文精、李永年、奇峻山、朱玉珊、赵俊峰、张玉庆、成义等23名蒙古族青少年在土默特旗小里素村集合由共产党员张禄带领,化装成探亲的、割草的、徒步前往延安,一路翻山越岭、经过鄂尔多斯草原、穿过荒无人烟的毛乌素沙漠、躲过敌人一道道封锁线,偷渡过黄河,长途跋涉,向延安进发。云成烈一路向过往行人打听延安的风土人情,知道延安有清凉山、宝塔山、延河水和还有一支穷人的队伍叫八路军。他心情非常激动,好像踏进了一个新的世界,连空气都觉得那么新鲜,恨不得一步跨进延安。他不顾脚上打起的大大小小的血泡,忘记了一路跋山涉水的疲劳,克服了重重困难,历经千难万险,经过府谷、神木、佳县、米脂、绥德、子长、安塞走了大约一个半月,终于在9月份和大家到达了革命圣地—延安,投入了革命的摇篮,组织上安排他们进入陕北公学民族部学习。

年重回延安

陕北公学没有现成的教室和宿舍,一切都要靠自己动手来创建,入学当天学校就组织学员自己挖窑洞,建操场,盖教室,平时就在露天背风的山洼里上课。学校实行半工半读制,一边学习,一边种地、种菜、背柴、烧炭,每天课程和工作都是满负荷运转。第一批从土默川去延安的蒙古族青少年,年龄都不太大,延安的人们亲切地称呼他们“蒙古小八路”。他们在延安不仅得到毛泽东主席、朱德总司令等中央领导的关怀,也得到乌兰夫、克力更和吕林夫妇等革命前辈的照顾,特别是陕北公学老师和同学们的关怀和帮助。一天,云成烈患上急性阑尾炎,肚子疼痛难忍,在床上来回翻滚。同学们急忙用门板抬医院。手术后由于医疗条件有限,伤口感染化脓又做了第二次手术,在手术中突然大出血急需输血,同学们都争抢着为他献血。事后云成烈说:“我的血管里流淌着同学们的血液,是同学们挽救了他的生命。”每当回忆起这段往事时,他眼里总是含着感激泪花。

由布赫题写书名的回忆录

年2月下旬的一天,朱总司令和几位中央首长专程来到陕北公学看望他们。总司令拉着云成烈的手,操着浓厚的四川口音亲切地问:“小鬼,你是蒙古族?”

他涨红了脸却生生地回答说,“是”。

“你叫什么名字?”

“云成烈,要成烈士的意思。”

“哦,有蒙古名字吗?”

“有,乌兰特木尔,就是红色钢铁的意思。”

总司令笑着说:“这个名字好,是硬骨头的意思,要比准备当烈士好。你今年多大了?”

“十三岁。”

“为什么来延安?”

“为了革命!”他把在陕北公学学到的新词用上了。

总司令摸着他的头说:“好啊,一定好好学习,等你长大了,去打鬼子,救中国。”总司令的话一直铭记在他的心中。

年,国民党开始对陕甘宁边区实行经济封锁,2月2日,中共中央召开生产动员大会,毛泽东主席在会上发出:“自己动手,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克服困难”的号召;之后,又向陕甘宁边区各机关、部队、学校和民众团体提出:“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号召。边区党政军民学数万人,立即投入了大生产运动。云成烈等几个“蒙古小八路”积极参与了大生产运动。每天早上4点就到离学校四、五里的地方开荒。学校给他们下达了亩的开荒任务。云成烈和几个年龄小的学员除了每天完成给开荒的学员们担水、送饭任务外,还抡起镢头和大人们一起开荒。为了夺取团体第一名,云成烈所在的蒙古族第55队,加班加点,挑灯夜战,经过夜以继日的努力奋战,最后夺得了总评第一名的好成绩。当指导员王铎代表他们队上台领奖旗时,云成烈和他的队友们都落下幸福的眼泪。

光阴似箭,转眼进入秋季,紧张的学习和田间劳动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而全校师生越冬取暖的现实问题摆在学员们面前,取暖需要的木炭还没有着落,校方安排云成烈等一部分学员到延安南黄土沟原始森林区烧木炭。烧木炭既是体力活,又是技术活,操作不当还有生命危险。学校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把长柄斧子进森林砍树、集木、运材,然后把砍下来的圆木锯成5尺长的木棒装入窑内封口,烧七八天方可出窑。他们这些从土默川来的蒙古族青少年在家烧牛粪、烧树枝、或烧煤,哪烧过木炭呀,眼看到11月了全校也没烧出多少木炭。同学们都很着急开会决定加班加点、延长劳动时间、通宵达旦地拼命干。砍木头震得臂膀红肿、手上打起血泡,每个人身上程度不同地都有烫伤。云成烈和其他学员一样,带病坚持劳动,轻伤不下火线。古人云:“事虽难,做则必成。”在劳动中逐步积累了经验,他们组一个月下来就烧出5万多斤木炭。当近处的树木砍光后,他们要去远处山坡去砍树,这样不仅仅是增加了往返路程,更主要的是增加了劳动强度。砍倒的木材需要背回来,烧好的木炭还得学员们背出去。当他们完成任务回来时,全校师生整队夹道欢迎,像在迎接打了胜仗凯旋归来的英雄一样。云成烈每当回忆起这段历史感到无比自豪。

云成烈不仅爱学习、爱劳动,还是学校文体活动的骨干分子。

年在陕甘宁边区体育运动大会上,中央从进驻鄂尔多斯的骑兵团调来一部分战士表演马术,云成烈和几个蒙古族小八路被选中参加赛马表演。比赛结束后,当他骑着朱总司令的高头大红马经过主席台时,朱总司令高兴地说:“哈哈!蒙古小八路,咱们又见面了。”这时毛主席走到他们身边,问朱总司令:“你认识这个小鬼?”

朱总司令笑着说:“认识啊,我去陕北公学看望学员时认识的,我们还一块儿谈过话了。”接着把云成烈介绍给毛主席。

毛主席说:“哦,你们是老朋友了。”接着问了他的年龄、参军时间,他心情紧张地向毛主席做了汇报。毛主席风趣地说“你是个老八路了,不简单啊!不过,就是年龄小了点,就叫小老八路好了。”引得旁边的人们哈哈大笑。

运动会结束后,云成烈骑着朱总司令大红马威风凛凛地的照片与胡风撰写的《蒙古小八路骑上朱总马》的通讯报道,一起刊登在《延安解放日报》的头版,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云成烈也成了引人注目的新闻人物。那次运动会让云成烈终生难忘,只可惜没有把当时那张《延安解放日报》报保存下来。不过,当年他们住过的土窑洞现在仍然保留着,门上还挂着“蒙古小八路住地”的牌子。

年,陕北公学将西北文工团也并入民族部,并编写了一部歌剧《塞北黄昏》,云成烈在剧中扮演一个蒙古族小鬼的角色,还到杨家岭中央大礼堂向毛主席等中央首长作汇报演出,受到毛主席等中央领导同志的接见。毛主席握着他的手亲切地说:“蒙古小老八路,要好好学习。”当天晚上云成烈激动地一晚上都没睡着。

年,抗日战争进入战略相持阶段,中国人民抗战激情日益高涨,各族爱国青年热血沸腾,从全国各地、甚至从国外、海外,纷纷奔向革命圣地延安,投入革命的怀抱,寻求救国的真理。当时在延安聚集了蒙、藏、回、满、苗、彝、汉七个民族大批有志青年。年9月,为贯彻党的民族政策、培养民族干部,中共中央决定以陕北公学民族部为基础设立延安民族学院,云成烈和蒙古小八路们一齐转入延安民族学院继续学习。之后,他又在三边公学、延安大学学习深造。

从小当牧童没上过几年学的云成烈,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他刻苦专研,学习成绩不断提高,而且在政治上、思想上进步很快,社会阅历也在不断丰富。在延安的5年里他不仅学到了文化知识、社会技能,而且学到了马列主义政治理论,懂得了革命的道理,从一个乡间牧童成为一名有远大理想、有文化、有技能、有对敌斗争经验的共产主义战士。

三、难忘的战斗岁月

八十年代在乌老家(左三)

年,这位吃延安小米、喝延河水长大的蒙古小八路云成烈已年满18岁,长成了膀大腰圆体格壮实的蒙古族小伙子。他和40多名学员完成了学业,离开哺育他成长的革命摇篮—延安,告别了传授他们文化知识和革命理想的民族学院,在李森、王建功带领下回到内蒙古伊克昭盟(今鄂尔多斯市)鄂托克前旗的召皇、三段地一带从事地下情报工作。一年后年,他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年6月,蒋介石撕毁“双十协定”发动了全面内战。伊克昭盟地方革命政府也从三段地、城川、乌审旗开始战略性撤退。出于革命斗争的需要,云成烈被分配到伊克昭盟蒙汉支队担任一中队文化教员。

年3月,胡宗南亲率30万国民党大军向陕甘宁边区和延安地区大举进攻。西北野战军在彭德怀副总司令员的直接指挥下,采用“蘑菇”战术与敌人巧妙周旋,粉碎了敌人奇袭党中央机关的阴谋。党中央和毛泽东主席实施战略转移,主动撤离延安,转战陕北,住在距离靖边县20里的张家畔东南的一个小村庄,指挥全国的解放战争。敌人从党中央撤离延安的蛛丝马迹中,推测党中央机关和毛主席很可能住在张家畔一带。西安绥靖公署主任胡宗南命令刘勘、董钊率领国民党部队从东往西、由南向北开始围追堵截,并命令马鸿逵部队从西向东大举进犯,企图找到中共中央机关驻地,将中共中央领导机关一举歼灭。云成烈所在的蒙汉支队就驻扎在陕甘宁边区北部负责保卫边区北部靖边县至横山县千余公里长城一线的光荣任务。

年夏季一天的晚上,远在乌审旗巴图湾刚刚歼灭奇玉山匪帮的蒙汉支队,接到西北军区急电,命令他们务于次日凌晨5时前火速赶到张家畔。战士们晚饭也没吃,马不停蹄、披星戴月,从里外的巴图湾准时到达军区指定位置,云成烈所在的一中队驻扎在张家畔芦河东岸的一个四合院车马大店,出门便是通往渡口的道路,车马大店刚好卡住渡口,这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咽喉要道,云成烈和他的战友们一齐构筑工事,组织设防严把渡口,负责堵截马鸿逵匪部。云成烈从支队首长的言谈话语中判断出这是一场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的不寻常的战斗。从情报得知马鸿魁匪部驻靖边县柠条梁的一个骑兵团纠集了一些地主武装正向张家畔包抄过来,准备抢占芦河渡口。敌人用掷弹筒打中了一中队的机枪阵地,云成烈看到延安民族学院的两位同学秦子华、雷富业先后牺牲,胸中怒火燃烧,拿起手榴弹全部甩向了敌人,并严密监控敌人机枪,只要机枪一响,云成烈便组织火力发起攻击。尽管敌人机枪不断变换射击位置,但一直没有发挥出它的威力。一中队连续打退了敌人两次进攻。太阳偏西时炊事员刚把饭菜送进防御工事,看到马部约有多人正在寨墙南集结,一个当官的正在部署战斗。云成烈当即命令神枪手刘排长向那个敌军官射击,敌军官应声倒下,敌人群龙无首向云成烈他们一中队包抄过来。他们再次组织打击敌人时,子弹打光了。云成烈当即下令用马刀、刺刀与敌人展开白刃搏斗。就在这危急时刻,支队首长派部队增援过来才把马鸿逵的骑兵击退。云成烈和战友们乘胜追击,消灭了不少溃逃的残兵败卒结束了战斗。芦河渡口的激战,打退了马鸿逵匪部的进攻,粉碎了敌人东西合围中共中央领导机关的阴谋,守住了中央机关的北大门,一中队因此受到中央军委通令嘉奖。

年7月,解放战争战争形势发生了变化,共产党领导的部队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彭德怀副总司令率第一野战军在陕北榆林地区包围了国民党22军邓宝珊部,其目的是为了打击马鸿逵扭转西北地区由防御转入进攻的态势,史称“围邓打马”战略。南京国民政府见状即令马鸿逵部火速增援,马部当即派出7个步兵师、2个骑兵团由陕甘宁边区北部定边、安边、盐池县等地区向榆林方向进犯。蒙汉支队受命采取骚扰战术沿途阻击敌人,配合“一野”战斗。支队抽调云成烈等30多人组成了武工队在乌审旗大小石砭地区活动。

一个月黑星稀的夜晚,武工队与马匪所部五六百人遭遇,寡不敌众,武工队被冲散之后云成烈并不甘心,与老侦察兵出身的乔玉明商量:“敌人的大部队咱们打不了,抓几个逃兵搞几枝枪总还是可以的吧。”两人一拍即合,二话没说翻身上马,他们在一个高坡下停下,云成烈发现在高坡的那端有30多个敌人。二人合计着跑不是个办法,打也难以取胜。他和乔玉明商定只有智取。云成烈“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说趁敌人还没有摸清咱们底细时,按诸葛亮摆“空城计”的办法,给他来个“疑兵计”。云成烈对乔玉明说:“我叫一排时你到我左边答应,我叫二排时你赶快跑到我右边答应,我叫三排时你就到我后边答应,然后你就向他们喊话,让他们放下武器,缴枪不杀、优待俘虏。”他俩如法炮制后,云成烈爬上高坡看到敌人三三两两地在交谈,估计正在拿主意。云成烈认为时机已到,高声喊道:“同志们冲啊!”接着他们两人向敌人开火射击。就在紧要关头十几名武工队员骑马从右边赶来,敌人一看大势已去立即缴枪投降,云成烈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抓获了35名俘虏。

云成烈干一行、爱一行、钻一行,从文化教员做起,工作认真负责、成绩突出、对敌作战英勇顽强、屡建战功。职务也随之变动,历任参谋、武工队副中队长、队长、指导员、政治处主任、团参谋长、支队参谋、副团长等职。芦河渡口战役之后,云成烈先后在伊盟支队、伊盟军区武工队、连队、骑兵团部担任领导职务。

年初,云成烈参加了艰苦卓绝的解放鄂尔多斯的战斗,开始解放军伊盟支队势如破竹、节节胜利,消灭了伪保安16团,一度攻下伊克昭地区敌人的政治、军事重镇东胜城。敌人对伊盟支队恨之入骨,调来一个旅和一个炮兵团,并纠集伊盟的杂牌军、还乡团向准格尔旗扑来。他们首先占领了纳林镇(今属沙圪堵镇),形成了拉锯式的的战斗。伊盟支队面对敌强我弱的不利形势,在纳林河一带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伊盟支队二大队强先渡河,占领了纳林镇东山,司令部和大队人马占领了纳林镇西山,对纳林镇形成了东西合围之势。敌人集中兵力对西山实施重点强攻,急于消灭伊盟支队主力,战斗打得异常惨烈。敌人几次攻上半山坡,都被打退。云成烈就在西山上指挥部队与敌人顽强作战,当敌人冲上来快到支队司令部的时候,他亲自率领战士向敌人反冲下去,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当他从半山坡返回山头时,腿部被敌人子弹打中,他忍着剧痛,拖着伤腿爬回了阵地。打退敌人的多次冲锋后,司令部安全撤退。后来,云成烈因为伤势太重被送到神木县养伤,那颗子弹一直留在他的腿里,伴随他走完了最后的革命生涯。年4月11日,伊盟支队解放了准格尔全旗。

年的中秋之夜,是云成烈经历的一次难忘的战斗,那时他在东胜县和郡王旗(今属伊金霍洛旗)联合工委负责军事工作。中秋联欢晚会一直开到午夜才结束,步兵武工队的同志们在推磨梁窑洞里刚刚入睡,云成烈也在朦胧中有了睡意。突然一阵枪声,接着一梭机枪子弹射进了窑洞。打中了他身边的一名武工队员,云成烈沉着冷静急忙翻身下地,同时把通讯员小刘也从炕上拉到地上。他对小刘悄悄说:“别慌,把枪和手榴弹准备好,咱们找机会突击。”他悄悄把门推开一条小缝,借着月光看见有20多个敌人,呈扇面型的一边射击,一边向他们住的窑洞方向包抄过来。事态严峻、情况紧急,“狭路相逢勇者胜”。说时迟,那时快,他推开门向外扔出三颗手榴弹,就在手榴弹爆炸的瞬间,趁敌人还没反应过来他随即喊道:“同志们,冲啊!”边射击边向外突围。敌人遭到突然反击狼狈地向外逃窜。这时,云成烈发现还有十几个敌人在窑洞顶上负隅顽抗。云成烈立即提醒战友们“注意窑洞,向窑洞射击。”经过一阵集中火力的射击和甩出几颗手榴弹的爆炸,窑洞上的十几个敌人死的死,逃的逃。但正面的火力依然迅猛,在溃逃的敌人中,还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亡命徒还从窑顶半山腰处往下投弹、射击。武工队员门在院内一面阻击正面的敌人,一面监视窑顶上的动静,并派出人员支援住在另一个院子里工委机关那边的战斗。当通讯员给他拿来衣服时,云成烈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一件裤衩就出来指挥战斗了。他边穿衣服边和同志们商量怎样才能击退敌人。在对面山坡上有50多个敌人,把机枪架在一棵树上猛烈射击着,要想扭转战局必须攻下这个山头。看着身边10几名战友倒下了,战士们杀红了眼,纷纷要求攻打这个山头,这和云成烈的想法不谋而合。就在这时,骑兵武工队20多人奉命从沟里低姿势运动过来增援他们。在云成烈的带领下呈扇形队形,攻夺山头。在手榴弹的爆炸声中,炸伤了敌人的一个营长,敌人全线溃退。云成烈带领战友们乘胜追击,直到黎明时分,战斗胜利结束。由于云成烈沉着冷静、果断指挥,英勇拼杀,才使这次敌人偷袭的阴谋没有得逞,战斗从被动转为主动,以小的代价取得了的胜利。

年9月5日,郡王旗武工队奉命到达新街镇(今属伊金霍洛旗),整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伊克昭盟军分区第六支队,云成烈担任政治部主任。

新中国成立后,年12月,云成烈担任内蒙古骑兵第五师政治处宣传科副科长,后任该师14团副团长兼参谋长。

四、耿直忠诚显情怀

年,云成烈被选送到南京军事学院情报系学习深造,期间正赶上年的反右派斗争。云成烈是学员党小组的组长,当时组里有一名叫刘明的抗战干部因发表过对赫鲁晓夫否定斯大林的一些看法和意见、谈论过中国应该从实际出发,不应该照搬苏联那一套军事经验,而被划为右派,开除党籍、军籍复原回家。在学院决定开除刘明党籍、军籍举手表决时,唯有云成烈一人弃权。事后还遭到批判,指责他有右倾思想。

年重回延安时高兴得扭起来秧歌

年云成烈在南京军事学院被授于少校军衔,同时授予三级解放勋章和三级自由独立功章。年又授予中国人民解放军功勋荣誉章。

年,云成烈调昭乌达盟军分区任副参谋长,并晋升为中校军衔。他经常深入基层开展调查研究、工作认真踏实、兢兢业业一心扑在工作上,为全盟的民兵事业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年,中共中央军委、解放军总参谋部在昭乌达盟北部旗县召开华北地区民兵工作经验交流现场会,云成烈率领部分旗县民兵进行了精彩的军事表演,受到前来出席会议的罗瑞卿总长等军委首长的热情赞扬。罗总长当场就将一支半自动步枪赠送给云成烈亲自培养的民兵尖子胡达古拉同志,这是对他多年来搞武装工作的肯定。

年春天的一天,云成烈正在赤峰红山靶场,组织即将参加内蒙古军区民兵大比武的赤峰市、县民兵进行轻武器对抗射击训练。上午9时许,昭盟军分区派人传达李海涛司令员的命令,让云成烈速回军分区。军令如山,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当云成烈赶到军分区会议室时,在家的分区部门领导都已到齐,大家一脸凝重,他预感到一定出了什么大事。会上,李司令员通报了一个紧急情况。原来在昨天夜里巴林右旗白音莎茹拉大队,发生了一件重大持枪杀人案件。犯罪嫌疑人叫沙格扎,是白音莎茹拉大队白音莎茹拉小队的会计。此人20多岁,身材魁梧、膀大腰圆是全盟知名的摔跤手。在担任会计期间贪污了大量的财物,被社员群众发现后,畏罪潜逃,抢夺了民兵的武器,还开枪打死3人,打伤4人,现已携带七九式步枪一支和0多子弹发乘马潜逃。情况十分严峻、后果不堪设想。需尽快采取果断措施,缉拿凶犯。

对此,军分区组织了一支精干的缉凶小分队并由云成烈负责,要求想尽千方百计、不怕千辛万苦、克服千难万险、尽快将案犯缉拿归案,确保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军分区当即向昭乌达盟北部旗县发出紧急通知,要求有关旗县组织民兵在要道口武装设卡排查过路可疑行人,并在沙格扎有可能活动的地方实行拉网式地搜索。

案情就是命令,云成烈带了2名参谋火速赶到巴林右旗,与旗武装部的同志们交换了意见。云成烈提出,鉴于凶犯持枪潜逃搞的当地群众人心惶惶,建议地方各级党组织要做好稳定人心的工作。同时,要发动人民群众检举揭发,发现案犯行踪立即报告。各武装部要实行24小时值班制度,打一场人民战争。就在云成烈与旗委有关同志前往现场的途中有人前来报告:在西拉沐伦河附近发现沙格扎骑得马,马身上和鞍具上还又许多血。云成烈当即判断可能有三种情况:一是沙格扎可能自杀身亡,二是就地隐藏起来,三是渡过西拉沐伦河向翁牛特旗松树山逃窜的可能性大。于是他们沿河询查踪迹,根据调查,沙格扎果然不出他所料,已渡河向翁牛特旗松树山逃窜。云成烈带领参谋和翁牛特旗民兵小分队果断执行抓捕任务。由分散搜索变成迂回包围,步步逼近,终于将沙格扎围在一个无人住的营盘。沙犯负隅顽抗向围捕人员不断射击,不料他的枪突然出了故障,抓捕人员正要扣动扳机时,沙犯像疯狗一样猛扑过来抱住一名参谋,民兵们借此机会蜂拥而上,将沙格扎制服。在解押途中,沙犯企图逃跑,从骆驼身上滚了下来,骆驼受惊后将他踩死在沟里。一起持枪杀人案仅用了40多个小时就胜利告破。

年上半年,总参谋部的首长来听取备战工作汇报时,云成烈脱稿连续汇报了两个多小时。许多军事备战数据、地理位置、山川河流走向,就连哪座山上有多少树木、什么树种、哪个村有几眼井、哪个村有多少户人家都讲得清清楚楚。在场听汇报的首长和同志们无不翘指称赞。常言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云成烈多年来养成一个勤学好问、善于思考、博览群书的好习惯,利用业余时间读了大量的书籍,涉猎古今中外文化、政治、历史、军事、科学等各方面的知识。他勤恳工作、爱岗敬业、他经常深入旗县乡村开展调查研究和认真地走访观察,积累了大量的军事数据和备战所需的自然掩体情况,使他的综合素质不断地提升。才有了这样精彩的汇报成果。

五、阴霾四起力挺乌兰夫

年6月,云成烈正在呼和浩特市开会,听说在北京前门饭店会议上乌兰夫受到批判,他听了非常气愤,又十分焦虑,决定回赤峰路过北京打听一下前门饭店会议的确切消息。他在北京找到一位延安时期的女同学,想通过她了解一下情况。他以诚相待、毫无顾忌地和这位女同学全盘托出他的想法,他说:“可能有坏人在陷害乌兰夫同志,我们应当保护乌兰夫同志,要和坏人斗争到底,如果形势有变,就是上大青山打游击,也要保护乌兰夫同志、保卫毛主席、保卫党中央。”然而,在那个“三忠于、四无限”的年代里,是不允许有一点杂音的,更何况他的观点是那么明确,言辞那么激烈,使这位女同学有点意外,很快向中共华北局报告了云成烈说的过头话。云成烈从北京回到赤峰,刚下火车就被内蒙古军区派去的人逮捕了。押回赤峰后,长期关押在那间终日不见阳光的黑屋子里,遭受车轮战式的折磨,皮肉惨遭一次次毒打,身心受到了极大损伤。在关押审查期间,勒令他在军分区院内做豆腐、喂猪、盖房子,他都是默默无闻、毫无怨言、认真负责的去做,他认为这不是给哪个人干活,这是在完成党和人民交给的任务。他坚信党和人民一定会将问题查清楚,不会让他这个在革命摇篮中成长起来的“蒙古小八路”长期蒙冤受屈。

年乌兰夫同志出席了党的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并当选为中央委员,随着乌兰夫同志的解放和复出,云成烈也解除了审查,离开牛棚,官复原职。年,内蒙古军区为云成烈彻底平反,并任命他担任昭乌达盟军分区司令员。

六、拨乱反正不忘本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曾在南京军事学院被打成右派分子的抗战干部刘明来信求云成烈出一份证明材料,他连夜秉笔疾书,帮助这位蒙受了20多年不白之冤的老同志落实了政策,恢复了党籍、军籍,并按部队离休干部办理了手续。还有两位军分区的干部多次来信要求落实政策,云成烈经过调查后并多方努力为他们平了反,恢复了党籍、军籍,20多年后又给他们重新穿上军装,后来又办理了转业手续到地方担任了领导职务。还有的干部在“文革”中受到株连,按战士待遇作了复员处理,云成烈在军分区司令员任上帮助他们按干部待遇改办了转业手续。

云成烈常说的一句话:“党的干部要保持劳动人民的本色”。他没有一点官架子,与人以诚相处,不论职务高低、贫富贵贱,和各阶层的人士广交朋友。他部下的参谋、干事、秘书、司机都愿意和他一齐外出,每次在外出吃饭基本都是他掏腰包,他说:“我的工资比你们多,你们拉家带口的用钱的地方很多,出门在外开销太大会影响你们的生活。”有些老同志的子女想当兵、安排工作、调动工作,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他总是想尽办法,出力相助。可是,他自己的小儿子在部队服役想上军校,想让他找关系疏通一下,他却风趣地说:“照国际歌中的唱词办!‘世上没有救世主,也不靠神仙和皇帝,全靠我们自己’,路要靠自己走、业要靠自己创,不能靠父母,要凭本事吃饭,考上就上,考不上就复员回来。”用他妻子的话来说,“云成烈是一个不徇私情的怪老头。”他从不让家人知道部队的事,有时战友、同事来访,在家谈论起部队的事他从不让家人旁听更不得参政、议政、也不让家人坐机关的小车。60年代中苏关系恶化,蒋介石叫嚣反攻大陆,军区搞备战等情况家人一概不知。有一次妻子王素岚听人说疏散城市人口的方案已经制定出来了,她随口问丈夫:“一旦打起仗来我们该去哪?”他很原则地说了一句话,“到时候组织自有安排。”60年代罗瑞卿总参谋长到昭乌达盟观看军事演习,还有一些军委、总部其他首长来赤峰都是家人事后从报纸上知道的消息,云成烈在家从来没有透漏过半点信息。

离休后的云成烈

年云成烈刚满55岁,积极响应上级号召,主动把军分区司令员的位置让给了年轻人。尽管他穿了一辈子军装,对军营有深厚的感情,但他知道自己不让出位置年轻人就上不来,干部队伍结构就不会改变,终身制的问题打不破,怎么能实现干部队伍“四化”的目标要求。同事们、战友们对他过早地离开工作岗位表示惋惜,认为论年龄、资历、学历、能力,另外还是少数民族干部,这几条优势只要到上边略加活动就有可能提拔为副军级干部。但他没有这样做,毅然决然地从领导岗位上退了下来。他不仅自己不跑官要官,也不准家人给组织找麻烦。

七、晚年余热传承革命精神

云成烈离休以后又担任了赤峰市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副主任,经常到学校、少年宫为青少年作革命传统报告。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讲述延安精神,讲人民解放军英勇杀敌的故事,教育青少年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生活,热爱党、热爱祖国、热爱生活,鼓励青少年努力学习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闲暇时间拿起笔写革命回忆录,他的《延水长流》《难忘的战斗生活》《血战中秋夜》《芦水河阻击战》等作品相继问世。他还经常协助干休所领导为老干部服务,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在继续发挥余热。正如他在一首诗中写得那样:

戎马倥偬数十年,征途百战创业艰。

解甲岂能归田去,再为历史续新篇。

云成烈在长期的艰苦生活环境中,积劳成疾,再加上“文革”中身心受到严重的摧残,身患多种疾病。年1月26日,戎马一生、战功卓著、豪爽仗义、刚正不阿的云成烈在赤峰市因病逝世,享年66岁。尽管他生前留下丧事从简的遗嘱,但还是挡不住人们对他的怀念,有多人冒着凛冽的寒风、从各地赶来参加他的追悼会。人们用这样的方式寄托哀思,肯定他的业绩和优良品质,一副挽联是这样评价他的:“清风两袖驾鹤去,正气一身亮节存。”

(本文图片由云露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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