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上次原创的小伙伴，戳蓝色字体实录：我做骚货，养着她那个窝囊废！
四十五岁的柳云在一家酒店做洗碗工，这天她在上班时，眼皮跳个不停。
她准备把洗好的碗筷放进消毒柜时，手机响了，她腾出一只手按了接听键。
不知对方和她说了什么，她忽然面如死灰，手中的陶瓷碗“砰”的一声，落成开花。
她赶紧和主管请假，骑着自行车回家。那条繁华的商业街被警察围起了警戒线。
她挤进看热闹的人群，看见她的老公杨树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
她两脚一软，旁边的一位女警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女警说，死者杨树从七楼掉了下来。至于是不小心失足的，还是自杀的，要经过调查才能下定论。
柳云扫了一眼人群，没看到她儿子小凯的身影。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小凯的电话。
小凯在电话那头哆哆嗦嗦地说，妈妈，我，我看到爸爸跳，跳楼了！
01
柳云带着小凯处理完杨树的后事后，把自己关在家里，什么都不想做。
拖累了柳云大半辈子的杨树忽然走了，她心里不但不觉得轻松，反而像被石头压住一样沉闷难受。
她卷缩在床上，独自舔舐着悲伤，和杨树相处的二十五年光阴像黑白胶片一样在她脑海里重播。
25年前，见过柳云的人都说，柳云长得这么漂亮，不做明星可惜了。
这话不假，年轻时的柳云巴掌大的小脸上嵌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灵活生动，顾盼生辉，高挺小巧的鼻子下面是一张樱桃小嘴。
当年，柳云家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踏平了。
大家都以为柳云凭着这般出众的相貌，肯定会找个人上人。
杨树的外婆和柳云同村。那一年夏天，杨树来探望外婆，柳云路过他外婆家门口刚好被坐在门口乘凉的杨树瞧见了。
柳云顾盼生辉的大眼睛善意地看了杨树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杨树陷入了无法自拔的爱恋。
杨树开始频繁地往柳云家里跑，柳云的母亲把杨树赶出去了，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柳云在一旁扯母亲的衣角，让她给点面子人家。
柳母轻挑眼尾，斜睨了一眼杨树，看他眼睛小得像一条缝，大鼻子，又阔又厚的嘴巴，看着和柳云实在不搭。
可柳云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偏偏和杨树看对眼了。
两个月后柳云不顾家人的反对，随杨树去往他工作的城市。
02
当时杨树是一家国企的小主管，在杨树的帮助下，柳云也顺利地成为了那家国企的一员。
每天下班后，柳云都会坐在杨树的自行车后座，任他载着她穿过大街小巷。街角有一件西饼店，里面的糯米卷做得特别地道，杨树每天买一个给柳云解解馋。
半年后，两人结婚了。婚后的日子如同蜂蜜水一样，把柳云滋润得越发娇俏迷人。
不久，柳云生下了儿子小凯，因为公婆不愿意帮忙照顾孩子，所以柳云只有辞职在家做起了全职家庭主妇。
杨树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围着柳云和儿子小凯转。日子虽然过得拮据了些，但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健健康康地在一起，柳云心里是感恩知足的。
柳云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平淡幸福地生活下去，谁料到幸福的日子不过两年，杨树就出事了。
柳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是中秋节。下午柳云在家里准备过节的食物时，杨树忽然脸色酡红眼神呆滞的敲响了家门。
柳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像一块烙铁，滚烫滚烫的。柳云赶紧给他找来退烧药服下，结果烧没退，他反而说起了胡话。
柳云看着胡言乱语的杨树，脸色布满了担忧。她一手抱着儿子，医院。
医院呆了几天，精神状况越来越差，最后竟然烦躁得把自己的衣服剥了个精光，还打人。医生说他是持续高烧病毒感染了神经系统，导致精神出现了问题。
柳云在医生的建议下，医院。在医院治疗了三个多月，把家底掏空后，杨树终于出院了。
可是杨树却无法再胜任任何工作。他回到之前的工作岗位，一整天下来只会在座位上没有焦距的看着桌上的报表，然后看着看着睡着了，口水流了一桌面。
后来他的领导把他调到总经办，负责派发信件报纸等简单的工作。但是这么简单的工作他还是做不好，经常把张三的快递给了李四，李四的给了王五。
无奈之下，柳云只能给他办理了病退，每个月领取微薄的退休金生活。
03
杨树每天吃大把大把的激素，他的身体像个气球一样膨胀起来。他的眼神不再明亮，手脚不再灵活，口齿不再伶俐。
他的喉咙像被东西堵住了一样，吐不出来，吞不下去，一天到晚咳个不停。本来睡眠质量就不好的柳云，直接神经衰弱了，无奈之下，她把客房收拾干净，让杨树住了进去，两人分房而居。
幸好杨树能够半自理自己的生活，只要他不受到刺激，也就不会出现过激的行为。
杨树的药不能停，小凯的各项花费不能少，家里的开支越来越多。柳云焦虑得夜不能眠，乌黑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颧骨越来越明显，眼袋耷拉到地上。
她找娘家人借了些钱，开了家童装店，结果因为经营不善，血本无归。
她看着目光呆滞，不再对她嘘寒问暖的杨树，看着懵懵懂懂的小凯，心里像吃了黄连一样苦。
那个年代工作机会不多，学历不高的柳云为了生计，看尽人情冷暖。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那是别人家的孩子，不是她的儿子小凯。
小凯越长大，脾气越暴躁古怪。柳云害怕，那个可怕的精神病会遗传到她儿子身上。
所有人都劝柳云和杨树离了，别把自己的后半生搭了进去。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每次一想起他曾经对她的好，她没法狠心丢下她，去寻找她的幸福。
她觉得自己一个人活成了一支部队。娇小的她可以杠五十公斤的大米上七楼，可以换煤气阀门，可以通下水道，可以换电灯保险丝，可以安装衣柜，男人可以做的事她基本都能做。
只是，她原本娇嫩的双手越来越粗糙，茧子越来越厚，每到冬天就像煮熟的木薯一样皲裂开来。
04
苦难的生活，没有抹平柳云身为女人的本质。她依然渴望有人疼有人爱，有人可以依靠。
柳云40岁那一年，在一家饭店做服务员。有一天她端着一大盘酸菜鱼上桌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她抬起头一看，愣住了，叫住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初恋陈明。
几十年不见，柳云怎样都想不到两人会在这样的场景中相遇。她扯了扯身上的围裙，尬尴地点了点头，赶紧退场。
人到中年的陈明发福了，发福后的陈明反而比年轻时像瘦猴一样的他要好看。
反观柳云，同样是人到中年，年轻时俏丽圆润早已离她而去。她现在就是一个被生活榨干了血肉的干瘪妇人。
那一天，柳云每端一道菜上桌，便看一次时钟。不知怎么回事，她觉得那时钟像坏了一样，走得慢吞吞的。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她走出饭店门口，昏黄的路灯下，陈明站在灯杆下等她。
两人沿着路灯慢慢地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此后，陈明频繁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下雨了，给她送把伞；她深夜下班时，带她去老街的那家馄饨店吃馄饨；家里的柴米油盐没了，他假装送货工人，帮她把东西搬上七楼……
柳云觉得自己灰暗的世界开始有光亮照进来了。
05
天气晴好的日子，杨树挺着皮球一样大的肚子，慢悠悠地去附近的街心公园溜达一小圈。
那天陈明刚好去接柳云下班，柳云想着家里的花生油没有了，于是陈明陪她去了趟超市。
超市里有不少夫妻相伴着采购的，柳云忽然想起自从杨树患病后，他们再也没有一起逛过超市，一起旅行过了。
从超市出来后，陈明再次充当搬运工，帮柳云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提回家。
柳云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喊了杨树几声，没人应答，走去他的卧室一看，也没人。柳云对着站在门口的陈明说，他不在，你进来歇歇吧！
柳云给他倒了杯水，陈明趁机握着她的手，说别忙活了。柳云想把手抽出来，陈明却用力把她拉过来，紧紧地搂在怀里。
柳云不再挣脱，她温驯地依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那淡淡的烟草味，她那颗被生活折磨得千疮百孔的心，似乎要在这个怀抱里愈合了。
陈明捧起她的脸，对着她的嘴唇吻了上去。这吻就像一根火柴扔进秋天干燥的草垛里，瞬间燃起熊熊火焰。
两人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双双倒在掉了皮露出棉花的棕色皮沙发上。或许是他们太投入了，竟然没听到大门钥匙转动的声音。
杨树散步回来了，他直愣愣地看着柳云和陈明像麻花一样拧在一起的躯体，大吼了一声，惊醒了在情欲中沉醉的两人。
杨树病发了，他像一头发狂发狮子，不断地用拳头捶打自己的胸口，不断地大吼。他像破坏力极强的台风，短短几分钟，整个客厅一片狼藉。
柳云把陈明赶走了。她死死地抱住自我伤害的杨树，不料精神病患者发起病来力大无穷，杨树的手像恐龙的尾巴，把柳云甩到墙根，柳云大哭着说，我错了，我错了！
06
这次闹腾的代价是杨医院治疗一个月，出院后的他眼神变得更加呆滞了。
小凯的脾气随着他的个子一起迅猛增长，一不顺心就对杨树大骂一通。杨树像个木偶一样，对小凯的怒骂没任何反应。
小凯骂累了，就去网吧打游戏，不分白昼黑夜。
有一天凌晨，柳云急性阑尾炎发作，痛得她脸色发紫，痛得她拨打都觉得费尽了全身的力气。
杨树在客房睡得像猪一样，呼噜声打得震天响。她闭上眼睛捂着肚子想，干脆痛死算了，痛死了就解脱了。
救护车来的时候，柳云的嘴唇都被咬出血了。
急性阑尾炎要做手术，护士问她要不要通知家属？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摇摇头，把要溢出眼眶的泪水生生地吞进肚子里。
第二天陈明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她住院的消息，他一脸担忧地出现在病房门口。
陈明像她的丈夫一样，扶她上厕所，给她擦身，给她喂粥水。她的病友们都说，柳云好福气，有个好老公。柳云苦笑，我有这个福气就好了。
陈明和她说，离了吧，下半辈子和我一起过。
柳云看着他，点点头后又摇摇头，长叹一声。
这么多年来，她早已把照顾杨树当作自己的责任，她无法撇下她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说她死脑筋也好，说她傻也好，她就是迈不过心里的那一关。
07
小凯说，杨树跳楼的那天，他在外面受到了别人的辱骂，别人说他和他爸一样是个神经病！
他回到家后，听到杨树在咳个不停，就把气撒在他身上。他骂杨树，你这个神经病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活着干什么啊？你还要拖累我和妈妈多久？
杨树一声不吭地看着小凯，他伸出手想摸摸小凯的头发，被小凯躲开了。
小凯说，那天杨树看起来眼神清明了许多，像电视剧里回光返照的人一样。
他骂完后，“砰”的一声，把房门关得震天响，留下一脸悲伤的杨树愣在原地。
然后，十分钟左右，他就看到杨树站在阳台边缘，像一只笨重的猪一样跳了下去。
柳云的眼睛干涩得难受，可是却流不出一滴泪。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杨树放在她梳妆台上的遗言：柳云，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和儿子，对不起！
柳云觉得自己就是杀死杨树的凶手，如果不是她和陈明被他撞见，如果不是她心疼小凯在这样的家庭长大而溺爱他，或许杨树就不会这样了结自己。
可是，没有如果。
陈明又约了她好几次，她都婉拒了。陈明说，他会一直等她，等她解开心结，等到她再次接纳他为止。
柳云拉开厚重的窗帘，白花花的太阳照进来，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好像看见杨树了，杨树在云端对她笑呢。风吹云动，杨树的脸，又不见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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